●胡茂全

    中国瓷器源远流长，自古以青、蓝、白诸色而闻名，青花又为瓷器之首。多少年来，人们一直以为青花瓷最早出于明代，且以永乐青花的水平最高，最为珍贵。

    在大洋彼岸的大英博物馆的中国瓷器展厅内，陈列着一对元代“至正型青花龙纹大瓶”。此瓶高63.6厘米，瓶身主题纹饰为四爪云龙，自口、颈、肩至底足共有8个层次的图案装饰，几乎囊括了除人物外元青花绘画的全部元素。依次为缠枝扁菊、蕉叶、飞凤灵芝、缠枝莲、四爪云龙、海涛、缠枝牡丹和覆莲杂宝，其颈部有题记：“信州路玉山县顺城乡德教里荆塘社奉圣弟子张文进，喜舍香炉花瓶一付，祈保阖家清吉子女平安。至正十一年四月良辰谨记，星源祖殿胡净一元帅打供。”器具之大制作之精细尤为罕见。

    其另有三大特点：第一，有确切纪年，而且直接书写在瓶颈上，清清楚楚。加之内容丰富，绘制精良，难有与之比肩者。第二，此瓶成对，器型复杂，形体又大；九层纹饰（耳饰算一层），几乎囊括元青花绘画内容的全部（就差人物未画）。第三，若无此实物，许多收藏家与学者还不知这世上竟有元青花存在。

    展厅入口处另有一段英文说明：“这里的1400多件的中国瓷器全部为一个叫David（大维德）的私人收藏，现在向公众开放。大维德出身贵族，父亲是涉足亚洲的英国银行家，一辈子喜欢收藏中国文物，尤其是瓷器。这里的中国瓷器是他一生的收获，件件美轮美奂，几乎都是珍品。大维德已于1964年故去，生前曾受封爵士。”若单比瓷器，恐怕国内任何一个博物馆（故宫除外），都未必能胜出这个私人所藏。

    据史册查证，20世纪20年代，一位旅英华裔古玩商吴赉熙带着一对罕见的青花云龙象耳瓶来到琉璃厂，请当时古玩行的专家高手掌眼并打算出售，这对瓷瓶原供奉于北京智化寺。遗憾的是，这对珍贵的文物被当时几乎所有的“高手”认为是赝品瓷而拒之于门外，“元代无青花”似乎是当时中国古玩行的“共识”，中国人在自己的家门口失去了首先认识元青花的机会。

    这对青花瓶，几经辗转，最后被英国收藏家大维德爵士收藏。本世纪40年代，人们还不太认识元青花的面貌。50年代初，美国学者波普以大维德收藏的这对瓶为标准器，对照土耳其和伊朗两博物馆收藏的几十件与之风格相近的中国瓷器，将所有具有象耳瓶风格的青花瓷定为14世纪青花瓷。从此元青花受到全世界中国古陶瓷学者的重视和公认。

    魏源《元史新编》记载：“元有天下，其疆域之袤，海漕之富，兵力物力之雄廓，过于汉唐。”面积相当于今天中国疆土的两倍。元代蒙古人，一个马背上的民族，一个用武力征服世界的国家，却留下了令今人只能感叹却难以模仿的至尊青花。

    上世纪80年代，由于国际市场的拍卖，元青花的行情一路看涨，从此名声大噪，以至于能亲眼看见这对大瓶的人都连称幸运。